花汐吟坐在床边,说来也怪得很,方才无论如何辗转都无法入眠,现在眼皮竟打起架来,眨巴了两下,她便倚着雕着木槿花的红木床栏睡着了。
这一睡,再醒来时已是日近西山,睡姿不佳害得她腰酸背痛,正巧有人敲门,她便醒了。
“阿吟,方便进来么?”
苏浮?她认出他的声音,便道:“进来吧。”
苏浮推门而入,见她脸色不太好,担心道:“身体好些么?”
对于他,花汐吟觉得没什么需要隐瞒的,全都告诉了他。
苏浮心一紧:“据说上回天山秋宫主曾赠你两朵冰花雪莲,吃了没有?”
他拉过她的手替她诊脉。
花汐吟摇摇头。
“倒不是没用,冰花雪莲乃是闻名于世的良药,服用后伤愈合了大半,只是留了点病根,今日复发了。”她看了看他,“你还会看病?”
“家中无聊得时候,看过几本医书。”他道。
花汐吟犹豫片刻,将手抽了回来,笑道:“你别看了,忘了我是妖吗。妖是不会有人的脉象的。”
苏浮一愣,凝视着她看似没心没肺的笑脸,轻轻刮了刮她的鼻尖:“傻丫头,你已是仙门弟子,不要再说自己是妖什么的了。”
可是,在那些神仙眼中,无论她再怎么出色,终究是一只低贱的莲妖啊……她默默垂下眼眸。
“伤成这样,你师傅知道么?”
她点点头。见他满眼忧色,她笑着安慰道:“不碍事,休养几日便好。话说回来,今日比试赢了没?”
他抿着唇:“输了。”
“啊?”她诧异地盯着他,想起方才与那位天山弟子比试时表现出色,哪想竟然输了。
“是输给十夜师兄。”
闻言,她的眼神才缓了不少,道:“十夜师兄是神兽后裔,自然厉害,能和十夜师兄对战,你已经很出色了。”
“赢了才叫出色。”苏浮眼中闪过一抹遗憾,“看来这次的头筹该是他了。”
“谁说的?依我看你虽然输了,可是你使起剑来那么好看,也不见得比十夜师兄差的。”她的眼睛闪闪亮亮,没有半点敷衍。
见她如此认真,苏浮哑然失笑:“马屁精。你呀,可知今日试仙会上最出风头的就属你了。许多仙家都向你师傅询问,这下你可一战成名了。”
花汐吟立刻就不说话了。
“怎么?”
“……苏浮,因为这件事,我惹师傅生气了,也不知气消了没。”她撇撇嘴,“师傅说过不同意我参加这次的比试,可当时脑子一热就……”
看着她难过懊悔的模样,苏浮赶紧解释:“我倒觉得琼华星君没有在生你的气。”
她不解地望着他。
“其他仙长向仙尊打听你的时候,有几位提及前些日子传出来的你妖的身份,认为留你不妥,可仙尊答复他们说,你是他收的徒儿,不是妖孽,还特意让虞岛主将登记在册的你的名字删去,好让你
安心养伤呢。”
花汐吟有些惊讶:“师傅真这样说?”
“我几时骗过你?”
如此这般,她终于放心,舒了一口气。
苏浮点了点她的额:“好生歇着,身上有伤就别出去乱跑,一会儿我把晚饭给你端来。”
他说话的语气总像淡茶的馨香,温润舒心,花汐吟的记忆中很少有人对她这般关怀备至,她不解地看着他含笑的眉眼:“苏浮,你一点都不怕我吗?”
苏浮愣了一下,反问道:“怕你什么?”
“人不都怕妖,憎妖,恨不得妖都灰飞烟灭么?”凡人见到妖时,多半是失魂落魄地逃走或是当场就晕了过去,有些还哭爹喊娘地求生,那些道长收妖的场面她也见过不少,每当看见那些妖被打回
原形或神形俱灭,她就怕得站都站不稳,跌跌撞撞地逃走,生怕下一个被杀的就是自己。
那时候她觉得,人和妖最相近的情感就是怕死。
苏浮望着她,忍俊不禁:“谁跟你说的?人之中也有心善的,就像妖也有善恶之分,凡事须分青红皂白,你这般一竿撑翻一船人,可冤枉我了。”
花汐吟点点头,道:“万一有一天我变成了妖孽,你会不会害怕?”
他笑而不答,只道了一句:“傻丫头。”
这儿毕竟是女子的厢房,苏浮不便久留,叮嘱了她几句后,便离开了。此后,闻溪和十夜他们也来探望,闻溪带了秋衡子给的丹药助她伤势恢复,她接过药瓶连声谢过。
待他们走后,她服了丹药便开始调息,过了不久,她听见有人在敲门,算算时间,已是晚膳时间,她以为是苏浮送饭来了,便欢喜地跳下去开门,哪知门外竟是白君卿,惊得她险些扑在地上。
“师,师傅?!”
“可好些了?”白君卿走进来,一拂袖,桌上便摆上了饭菜。
花汐吟当真被他吓着了,连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师傅,苏浮……不是,您怎么来了?”
她是他徒儿,怎敢劳他亲自送饭,这是何等不敬,又是何等荣幸……
“先过来吃饭。”他道。
“是。”她不敢再言,走过去坐下。
桌上桂花糕,杏仁酥,相思露……一盏一盏,全是她平日里爱吃的点心。她怔怔地望着白君卿:“师傅是专程来看我?”
刚问完,她就觉得自己面对师傅真是连说句话都蠢到家了,晚宴刚过,若非专程来探望,师傅怎么可能带着这些吃的来这里。
“药可服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