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驾崩又是在四年以后了。
这是裴少嵇与孟采薇婚后的第七年,没有人想得到,早在五年前就已经重病卧床的皇帝,竟然缠|绵了这样久才真正咽气。这五年,于太|子来说可谓是不小的考验。
既要替皇帝处理一切政务,又要让尚且拥有独立意志的皇帝不对他产生任何疑心,父子情谊几乎无数次都处在崩溃的边缘,太|子却忍辱负重,竟然真的熬过了这五年,终于继承大宝,登临帝位。
这五年里,皇七子羽翼渐丰,势力也越来越大。作为小儿子,天生就比太|子占尽了优势。随着皇帝身体越来越差,他对小儿子的宠爱与眷顾,也就越来越多,有时候,一些恩赏,都是超出了一个皇帝应有的理智,完全凭心情的好坏来处理,以至于太|子每每都落到非常被动的境地里。
偏偏越是这个时候,太|子越要用心侍奉在皇帝跟前,他要摆出比七皇子更殷切的态度,甚至比任何一个人都担心皇帝病情的恶化。
因为没有人相信,太|子能比皇七子更期盼皇帝的长寿。
终于,就连裴少嵇都快要等不下去的时候,皇帝崩殂。虽然是国丧期,可孟采薇却明显感觉到,裴少嵇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真是古怪极了,孟采薇腹诽着,却还是免不得提醒裴少嵇,“你这算是什么样子,仔细有心人看到,再给你告发了。”
裴少嵇随手在孟采薇身上揩油,老夫老妻啦,孟采薇有时候甚至会怀念当初那个矜持又傲娇的小侯爷,被她一逗就知道躲躲闪闪,哪像现在这样,拦不住,还躲不过,“你别胡闹,你儿子还在这呢!”
孟采薇指的并不是他们的大儿子仇期,而是去年诞下的老二仇继。一岁多一点的小孩子,已经展露出与裴少嵇十分相像的性格,高冷。
任凭孟采薇和仇期怎么逗他,仇继同学都能保持一脸淡定,双目放空。小时候拿来哄仇期的那些玩具,仇继同学都表示不屑一顾。
四岁的仇期在弟弟那里得不到任何做哥哥的快|感,很快就不愿意跟弟弟玩了,倒是孟采薇,仍然坚持不懈地希望获得儿子的青睐,晚上,照旧想搂着儿子一起睡。
哪知,裴少嵇一只手就把儿子抱起来,直接喊来了秋黛,“去哄二公子睡觉。”
秋黛前两年原本应嫁给了裴少嵇手底下的一个千户,那小伙子对秋黛一见倾心,亲自上门求娶。奈何秋黛执拗不肯离开孟采薇,这桩婚事也就不了了之,不过,听裴少嵇说,那千户倒至今也没再娶旁人,仿佛还有等秋黛回心转意的意思。
秋黛任劳任怨地抱走了小二,屋子里,春暖花开。
新一年,改元瑞兴。
孟采薇是在二月份才从佟家少夫人口里得到消息,佟家一家都要进京了,佟大都护年岁渐长,资历也上来了,听说进京就是兵部尚书,算是新帝即位以后,第一拨调动的官员。
这既算是从龙之功的恩赏,其实,也是新帝为了避免地方上两朝老臣坐镇,成了土皇帝,来日里不好操纵,这才要举家迁往京城,算是撼动一下地方势力。
孟采薇与佟少夫人一直处得不错,因此这几日都常往佟府上走动,帮着归置些东西,也照看下佟钦隽的一儿一女。
而很快,佟钦隽也为孟采薇带来了一个好消息,“顾相主动上书请骸骨了,我估摸着,令尊要拜相了。”
孟然栋如今不单是推动税制改革第一人,更是在做户部尚书的任期里,为瑞兴帝攒了一个充实的国库出来。看样子,新帝上台一数钱,高兴狠了,这也是要对功臣施恩。
不过,顾相之女而今贵为皇后,顾家的尊荣又上了一个台阶,定国公能在这个时候急流勇退,也委实不容易。
孟采薇回了家就跑去跟裴少嵇感慨,忍不住还酸溜溜地刺他两句,“当初喜欢你的小姑娘当上皇后了,不知惠安侯作何感想啊?”
裴少嵇嗤了一声,将孟采薇牢牢栓自己怀抱里,“乱吃什么飞醋,小菡有这样的出息,我也替她高兴,至于定国公嘛……”
他顿了顿,提点了下孟采薇,“他这个时候不叫激流勇退,叫以退为进,你要知道,皇后现在膝下两子一女,地位稳固,只要顾家不造反谋逆,以后的太子的滋味他再明白不过,以后定是亏待不了太|子,更不会亏待太|子的母族……定国公府未来两朝的地位,想必都不会被动摇了。”
孟采薇点点头,却是忽然就歪了楼,“皇后竟然比我还多生了个女儿?皇上这么宠她哦……”
说着,看向裴少嵇的眼神就变得有点委屈了,“咱们也再生一个吧,我也想要个女儿,男孩子好没意思哦。”
裴少嵇头皮一阵麻,“生什么生,生继儿的时候差点难产你还不长记性!还要孩子?你休想。”
孟采薇白了他一眼,这人真是越来越奇怪,只听说过女人不想生的,没听说男人还这么多事,况且,他虽然不想让他生,可也没少……只不过每次都……而已。
心里犯着嘀咕,孟采薇却也有自己一套叫裴少嵇应她的法子。
当天晚上,孟采薇就通过热情的表现,成功叫裴少嵇举了白旗。
入睡前,孟采薇喜滋滋地捂着肚子,就好像女儿已经降临了一样。
当然,十个月后,当她生下第三个儿子的时候,只剩下悔不当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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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家举家迁入京城的事情,在孟采薇看来,不过是一场友人的分别,她精心安排了一顿送别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