媚娘一直都很苦,她的苦一直都是她自己带给自己的。倔强如她,坚强如她,不容许任何人窥视她的脆弱,除了我;她需要我,我一直都知道。这个冰冷的世界,自我出生以来第一声啼哭开始,自狂闹中的我任凭诸位娘娘、公主使出浑身解数也招架不住,可刚一触及她的怀抱,尔后便奇迹般的安静下来,甚至对着她绽开笑颜开始;便已经注定了,我们是彼此唯一的亲人。——令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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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部{情起}]:第四章昔时种种水无痕·今朝茫茫思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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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象哥哥......象哥哥!”
眼前的女子,粉底白菊瓣纱衣,乌发斜梳成流云坠珠鬓,欢心侧步,薄薄彩纱裙袂便轻摇款款,得体而不羁。
“象哥哥,我好想你......”女子投出一抹天真烂漫的美丽笑意,一如初春新蕾竞相吐芳般灵动而光鲜。
“象哥哥,你渴望过突破命运,换得一个真正的自由么?你有过么......”忽而,天地之间便是一片迷雾荒烟,笑意昂扬的可爱女子已经不复存在,只剩一个幽幽的沉闷女声,径自呢喃些什么;那声音里,隐逸着深不见底的悲苦、无常、愤恨、屈辱、无奈......“死亡的真理便是自由的真理,只要你心里有渴望,宿命便与你同在,给你力量......给你自由......”
天地复之一亮,血,满地的血,鲜红色的血......
“宿命、气数?什么是气数,这气数到底又是谁说了算!”几缕月色凄凉,零星杂草间,有出尘少年翩翩舞动寒剑,倜傥淋漓,酷似昔时李恪:“老天!都说冥冥之中一切都自有定数,我们的定数又在哪里!一生一世呵,父王的心都熬干了......到头来,皇天不负有心人,可你却偏偏还是负了他!为什么,为什么?殚尽一生都求不到这为什么......我从来都相信悠远天边有一处地方,它是西方极乐世界,那里有一位智者大佛,唤作释迦牟尼。我敬仰佛,敬仰佛的智慧,佛看似悲观的坚持,因为他从未想过要改变些什么,只是用那具有穿透力的目光看透这世界,在六道之中,在世俗之间,在时间之外,在事物之里......他无处不在,又无处在......只是,六道不可以将他轮回,世俗不可以使他浮躁,时间不可以令他烟消腐蚀,事物不可以致他沦陷......固此,便是这样高出一切,秉持着真正的觉悟,最终得道......”
“哥哥......哥!”女子含糊不清的哭喊,支离憔悴的孱身......
“菁芷,菁芷!菁芷菁芷菁芷————”
象一阵接一阵的疾声惊呼,双目霎那睁开,原来是个梦,汗水却早已湿了床榻。
“菁芷妹妹,我梦到你了。”略微定神之后,象垂下额头,思绪尚处于适才的一派纷杂迷乱中,自语喃喃:“四年,整整四年,你还好吗?不,你一定不好......四年流离生涯,不知你吃了多少世人难言之苦。”
此时的李象,已不再是四年之前那个对一切事务都还处于懵懂粗浅的孩童,十四岁的他,已真正可称得上为一位少年。风姿挺拔、识礼谦和,优秀的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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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时刚过,天地刚好处在一片微凉之中,清爽非常,天然怡神。
深院寝宫里,气氛却异常压抑浓重,悠怡神情烦乱地坐于小榭几案旁,凤袍着体也掩不去瞳仁深处一抹实实荒凉沧桑,大镶大滚的金色艳丽华盖垂落到了地上。
“李弘”这个名字一叫出来,悠怡终于从晓梦中醒转过来,意识到了时局的严重性。
想当初,萧淑妃的儿子仅仅才是个雍王,便令她沉不住了气;眼下,武昭仪竟然敢以“弘”字为孩儿取名,公然不将自己这正宫皇后放在眼里,摆明一副示威、挑衅的样子,与此同时,她这野心,也是昭然若揭了。
望不穿尽头的硕大宫墙间,回荡着老鸹不祥的沙哑嘶鸣,气氛愈显阴森可怖。长孙无忌神情内敛,眉心略微聚拢,端身坐着思索,一动也不动,好似一尊玉筑的雕像。
“表舅......舅舅,您可得帮我拿个主意呀!”悠怡满心急切,这些天来,只要一想到武昭仪,及她那个唤作李弘的儿子,便是六神无主、自持不得。
无忌摆摆手,缓缓抬起一双苍老却睿智攒动的眸子,洞穿一切般稳稳问出;因了这股目空一切的睿智,那世俗的苍老,也升华成威仪,不容置疑的庄严大智,早已图腾:“当初叫武昭仪回宫服侍圣上,是谁的主意?”
“是......”悠怡心间反复犹豫几瞬,总也感念着昔日里,新城献策时施于自己的种种好处;她太淳朴,心机也不多,当然没能看穿这所谓的“好”心背后,潜伏着的仅仅是伪善而已;固此,没将新城说出,只是无奈笑笑,权作掩饰:“是我自己的意思,一则全陛下相思之意;二则,也给自己挣个脸,莫让陛下再那么冷着我的。”
无忌边听着,边徐徐叹出口气:“你呀!怎么竟傻到这步田地!不过也不用太过着急,毕竟那武昭仪出身不好,又服侍过先皇,一时半会儿应当对你够不上什么威胁。”
“舅舅,我不怕做娘的威胁我,怕的是那个小的......”悠怡讷讷一下,抿唇又道:“我虽贵为国母,可到底未能给皇上延下一儿半女;如今武昭仪给陛下生了儿子,不同于淑妃那个,皇上可喜欢的这孩子紧呢!我真是怕......所谓伴君如伴虎,若皇上一时高兴,听从武昭仪的枕边儿吹风,当真立了李弘为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