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妮亚没怎么迟疑,就指挥着其他侍女烧水、搬来了浴盆,奥林匹娅丝依然不习惯赤着身体在别人面前晃来晃去,但考虑了下自己的情况,还是留下伊妮亚,自己一人慢慢的拿着浸湿了布擦拭身体──咬痕、捏掐过后的青紫色瘀痕、汗水与令她羞耻的痕渍、擦伤……她审视着满身的狼狈,不禁微微叹了口气。
一旁的侍女察觉到她的情绪变化,目不斜视、保持沉默。
这让她更加意识到自己的孤独也意识到波吕希娜的可恶与可怜,在这样一个她茫然与惶惑的时候,没有一个人可以聆听她的心事、没有一个人可以替她厘清内心的想法──觉得很恶心,并非你情我愿的结合绝对不会让她舒服……但、但也没有想象中的厌恶,没有想象中愤怒。
她是喜欢腓力、还是不喜欢?
如果喜欢,她该如何挽回这段感情?如果不是,她又该如何摒弃这该死的多愁善感?
她瞪着水面,被她搅动得满是波纹,与她的心情一样的乱。
……
接下来的几天,摩罗西亚的国王亚历山卓依旧待在王都培拉,腓力与妻子欧律狄刻也继续热情的接待,宴会、狩猎活动、戏剧表演……轮流上演──两位国王处于蜜月期,公开场合或者私底下他们的表现友好得令人怀疑是失散多年的兄弟,几个宫廷侍卫表示,两位国王喜欢在打猎后一同到浴池、一面喝酒一面洗漱,接着是一同到书房彻夜长谈。
一些小道消息流出,其中包括一些不入流的,例如他们过度亲密的关系与互动,亚历山卓过去就在腓力照拂之下登基为王的,且腓力年轻时也曾是底比斯人的男性.爱人……撇开这些茶余饭后的资谈不说,较为人所重视的,是他们这一连串举动下所宣誓的意义以及他们秘谈的内容。
有人猜测,这一切举动都与波斯有关。
奥林匹娅丝则管不着这么多,相较于亚历山卓与腓力的和乐融融,她的情况则是显得凄凉又尴尬,她这些天闲来无事也只能胡乱的想,然后为亚历山卓第一日的接风宴中叫上自己的行为找到了可能的解答:是一种试探。
两国目前处于热恋,但两边的国王不可能时不时就到彼此国家串门子、表达对彼此的热爱与友好,因此需要一个在关键时刻缓解气氛的桥梁──最简单的方法自然是联姻。
亚历山卓原先很可能是寄望在她的身上,希望她从欧律狄刻那儿夺回腓力的宠爱、复婚,那么这二度联姻自然欢喜和乐的成事了。而当日的情况却是她被腓力晾在一边,后者的厌恶与漠视全然反映在脸上,如此一来,亚历山卓自然得令想法子。
当奥林匹娅丝事后才从艾吉莉亚口中得知,昨日晚上腓力将克丽奥佩脱拉叫进了书房,而书房唯二的另一人是亚历山卓时──马其顿克丽奥佩脱拉公主那扑朔迷离的婚事总算有了眉目,而奥林匹娅丝则是重重的做到位子上、复有起身,要艾吉莉亚带着她去找腓力。
艾吉莉亚熟知腓力的每日行程,就算是国王突然碰上甚么新活动,艾吉莉亚只消询问一下卫兵就可以了,她与自己的兄长亚历山大一样是宫廷的宠儿,他们聪明、学得快,最重要的是,因为腓力不怎么拘束她,她明目张胆的与士兵们接触,并很快与他们打成一遍,就是新调入宫廷的侍卫她都可以在几天之后熟稔的叫上对方的名字。
因此艾吉莉亚熟门熟路的领着奥林匹娅丝闯进了腓力的书房──然后独独奥林匹娅丝被赶了出来。
国王大声的朝着门外的侍卫吼:「让她回到自己该去的地方。」
艾吉莉亚的声音也从房内传来,「爸爸!」
「艾吉莉亚,你太小了不懂,那女人以为我不知道?准是想着插手克丽奥佩脱拉的婚事,她已经把自己弄得这样凄惨,我断不会让他们危害到你们──」
恰好出了书房的国王秘书攸梅尼斯脸色相当的冷静,显见不是第一次见识到国王与前妻的纷争,「您先回去吧,我想克丽奥佩脱拉殿下这时候非常需要您的陪伴。」
但奥林匹娅丝陷入了自己的怒火中无暇顾忌对方,她瞪大眼,这些天她等待腓力给予一个答案,一个眼神一句话也可以,但完全没有。
又或者说,这就是腓力的答案。
腓力在酒醉后找她,却装作这件事不曾发生,如今更是不顾及她情面的将她驱逐出自己的视线范围,这代表那一夜对于对方来说是一个错误,只是手边恰好抓到了泄.欲的对象便做了,如此而已──
但一整晚中被迫承受的她却成为了加害人,彷佛她才是造成那一切错误的罪魁祸首!
心中一直以来压抑着的委屈变成了怒火。
她对着房门口毫无形象的大吼:「自视甚高的马其顿猪(1)!」攸梅尼斯错愕的瞪大眼,她不管不顾,继续说:「没错,我凄惨又可悲,而这都是因为你──嫁给你确实就是我一生中最大的不幸,如今我感谢诸神让我远离了这一切!」
她气愤难耐回到卧室,既然被腓力当作波吕希娜,那么她也不介意作对方眼中厌恶的前妻,她抬起凳子砸断了矮凳其中一只脚、拿断落的椅脚去砸窗户、床铺上的毯子被她扯下地面践踏、连带遭殃了的还有一瓶装着孔雀石与灰烬混合的眼影粉,它从梳妆台下被扫落,玻璃碎片洒满地──
正是因为这是艾吉莉亚送给她的礼物,她很快找回了理